天花疫苗试验。
在1796年5月14日,一个八岁的男孩詹姆斯·菲普斯(James Phipps)的双臂上被接种了医师由挤奶女工莎拉·奈尔姆斯(Sarah Nelmes)手上的牛痘水泡刮下来的脓。接种第七天,男孩抱怨腋下不太舒服(应该是淋巴腺肿大?);第九天他发烧、头痛、没胃口,但是隔天就完全康复了。
六周以后,他被接种了天花,但没有出现症状;后来他被重复接种天花超过二十次,都没有出现症状。在他身上进行这实验的人,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詹纳医师(Edward Jenner,1749-1823),菲普斯是他的园丁的儿子。
在詹纳医师的论文于1798年出版后,一开始医学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但逐渐地,种牛痘开始被接受,甚至在1804年西班牙医师迪巴米斯(Francisco Javier de Balmis,1753-1819)还带着詹纳的疫苗展开一场为期三年的远征,到菲律宾与中南美洲进行疫苗接种。英国政府终于于1840年立法禁止接种天花、以詹纳的牛痘取而代之。
为了感谢菲普斯,詹纳医师后来把自己的一间屋子提供给他的一家人免费居住(后来这屋子一度成为詹纳博物馆)。菲普斯在詹纳医师中风逝世后,也参加了他的葬礼。
虽然詹纳医师被称为是“免疫学之父”、“疫苗之父”,而且“疫苗”(vaccine)这个字的字根也来自于拉丁文的“牛”(vacca);但是在1930年代便有人发现,用来制作牛痘的病毒,好像并不是牛痘(cowpox);于是它便被改称为“未知宿主的实验室病毒”(laboratory virus without a known natural host)。后来世界卫生组织在1967年将用来制作天花疫苗的病毒标准化为四只,于是当初的“未知宿主的实验室病毒”便被封存在某个实验室的角落了。
到底当初的“未知宿主的实验室病毒”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似乎该问,但大部分的人大概都会回应:它是什么重要吗?反正有效就好,而且现在用的也不是它了。不过,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追根问底的人。一群来自德国、巴西与美国的科学家,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他们去挖出了1902年底由费城H.K. Mulford公司(于1929年并入Sharpe and Dohme,现在是默克药厂的一部分)生产的天花疫苗,为它进行定序后比对数据库。
结果发现,Mulford的天花疫苗里的病毒,与马痘(horsepox virus)的相似度高达99.7%!由于美洲并没有马痘病毒(其实美洲在欧洲人还没光临之前也没有天花),所以Mulford的疫苗里的病毒来源应该是来自于欧洲。这个发现,是否能证明当初欧洲使用的天花疫苗也是“内含马痘”呢?其实当初连詹纳医师自己都怀疑疫苗里面的病毒可能是马痘而不是牛痘,只是当初没有办法证明,后来也没有多少人感兴趣。不过,费城的这支疫苗也只能提供一个可能的佐证,除非有人从欧洲的哪个实验室挖出一支年代久远的疫苗来定序,否则大约也只能说“可能”吧!
虽然关于天花疫苗的发明大家都归功于詹纳医师,但事实上在当时挤奶女工不会得天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詹纳医师也并非第一个开发牛痘的医师。在1770年代初期,已经有至少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位是农夫)成功的以牛痘病毒接种在人身上,来达到对天花的免疫效果。只是詹纳的研究最完整、记录下来的步骤最详细,让后面的研究者(包括巴斯德)得以追寻他的脚步来开发出更多的疫苗。而菲普斯也不是全世界第一个被种牛痘的人,而是詹纳医师的第一个试验对象。
詹纳医师后来因为疫苗研究无暇行医,于是他的同业以及英国国王向国会提出申请,从1802年开始每年给他一万英镑的年金;到1804年加码到两万英镑。虽然科学家正式成为一个专业大约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二十世纪初)之间,但如詹纳医师大概也可算得上是一个专业的科学家了!詹纳医师兴趣广泛,除了行医、研究疫苗之外,他还是第一位详细记录大杜鹃“鸠占鹊巢”行为的科学家。过去许多人认为是大杜鹃的亲鸟把原来巢穴中的鸟蛋给推挤出去,经由他的观察确立了鸟蛋与雏鸟其实是被大杜鹃的幼鸟给推出去的,而且大杜鹃的幼鸟为了要方便自己行凶,从出生到十二天大之间他们的背部是平坦的!
有没有人想知道除了詹纳医师与菲普斯以外,奈尔姆斯(挤奶女工)与让奈尔姆斯得到牛痘的牛后来怎样了?奈尔姆斯后来没有记载,但那条牛(名为Blossom)在死后它的皮被剥制、保存下来,现在去圣乔治医学院的图书馆还可以看到!